第五百一十九章 再见鸳鸯楼(2 / 2)
夏欣明察秋毫,表面平静,实则心里偷着乐,她神念传音给萧阳,道:“看一眼怎么了?我有这么蛮不讲理吗?”
萧阳微微一笑,同样以神念传音,简明扼要道:“没有。”
夏欣笑眯眯地扯住他一条手腕,加快了几分脚步。
手持一块糕点,嘴巴里咀嚼不停的苏诚见状眼珠子一转,也快步走了起来。
很快,三人便发现了异常,鸳鸯楼下,正有一大波人在驻足围观,阵阵女子的打骂声自人群中传出,伴随着一位男子凄厉哀嚎,在街道上久久回荡。
原来,竟是远街上某位时常偷摸来此鸳鸯楼花天酒地,醉生梦死的男子这回百密一疏,露出了些许端倪,正当他兴致大起,醉醺醺的进入房中,准备和一位“花女”行酒后之事时,假扮为“花客”,一直在暗中默默观察的妻子忽然现出真身,巧得一块令牌,破门而入,当场将那香床上浑身赤裸的男女双双揪出,如同丢死狗般从窗口随意丢弃到了大街上,然后开始了一顿惨绝人寰的鞭打。
不过,那位妩媚的花女被鸳鸯楼掌律堂一位执事给救了下来,得以幸免一场极具羞辱性的皮肉之苦,鸳鸯楼楼主对着男人的妻子说,“众生如有法,如众生法,这是你男人自己的选择,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管教不周,怨不得我们,你怎么处置你男人我们管不着,但你要当众羞辱我楼内门人,断然不可,你不服,可向城主禀明,再敢冒进,休怪我不客气。”
闻听此言,男人妻子顿时火冒十万丈,却又实在无可奈何,最终只能将气全部撒在地上以前怎么看怎么喜欢,如今怎么想怎么恶心的男人身上,因为这鸳鸯楼虽说仅是一处风月之地,但不得不承认,其内坐镇的高手如云,且楼主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灵,平日隐于暗中,从不显山露水,这也就是鸳鸯楼非但不倒,反而能在众多女修的唾弃下渐渐成为火城风月榜榜首的根本缘由,如若不然,早就被城内某些女修联起手来,掀了个底朝天了,以往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。
事实上,火城上下,尤其女修,实在是搞不明白,为何五位城主要默认这种污秽之所存在,行此道者,就该铲除殆尽,来此作乐者恶心,那些女人更恶心,靠着出卖一身烂肉来增益修为,如此苟活一世,还不如直接去一头撞死来的清净,简直恶心的没有边际,真是将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。
来到近前,透过人群中的缝隙,萧阳他们瞧见了一幅惨不忍睹的血淋淋画面。
鸳鸯楼下,一位年轻男子正在嚎啕惨叫,满地打滚,此人浑身不着寸缕,通体布满鞭痕,俨然是一副皮开肉绽,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,而这一切的发生,都归功于他边上那位手持灵力长鞭,姿色平平的紫衣女子。
随着紫衣女子再次高抬臂膀,周遭紫光熠熠,空气悲鸣,其手中长鞭腾空起舞,末端锋利如刀剑,落在男子身上的瞬间,直接嵌入了他血肉中,鲜红的血水迸溅而出,甚至掺杂着些许莹白的骨茬,触目惊心。
一声高亢的惨叫在人们耳边炸响,那蜷缩在地上,已然是神志不清的男子痛得四处打滚,哀苦抽搐,嘴里念叨着一句含糊不清的求饶话语。
紫衣女子神色冷酷,不为所动,随手将一颗黯淡破裂的宝珠扔到他面前,森然道:“我就说你当时为何要死皮赖脸的求着我买下这颗珠子,原来是方便帮你以后遮掩虚实,好以此满天过海,去做些见不得光龌龊事。”说到这里,她又是一鞭子狠狠落下,打得地上男子生不如死,后背仿佛被一刀深深砍入了进去,鲜血流淌,森森白骨若隐若现,“凭你这点微末道行,真以为借着一颗破珠子就能瞒得住我,一次两次也就罢了,三次四次我姑且能忍,可你不思进取,愈发得寸进尺,难道不是摆明着找死么?我在那酒铺里没日没夜的忙活来又忙活去,为的是什么?还不是希望咱家以后能过得很好!你倒是潇洒,想着法出来寻欢作乐,对得起你那早些年死去的娘吗?”
紫衣女子越想越气,手中长鞭道意澎湃,抽到地上那鲜血淋漓,不成人样的男子剧烈痉挛,连连颤抖,发出了一串哭嚎般的惨叫。
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,男子放弃求饶,生出了自尽求死之心,可惜,这注定无法如其所愿,在紫衣女子的道法制衡下,他莫说是选择自尽,就连欲求昏死都不能,唯有强行忍受着这份极致的痛苦,在绝望摧残下,一点点的崩溃。
场间之人,没有一个上前劝阻,要么是默默看着,要么直接选择离开,对于这样的事,他们早就习以为常,只是以往都没这般惨烈罢了,但这能怪得了谁?男儿本色,情有可原,但既然已有家室,还不肯收敛心里那点欲望,那就是自讨没趣了。
“师父。”透过人群间的缝隙,看着那副凄惨的画面,苏诚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,但他不知道地上那个可怜的男人具体是犯了些什么错,不好贸然出手搭救,而且,就算真的出手,也未必能成功,因为那个动手的女子道行太过高深,他无法看透,所以只能请教自己师父,该当如何。
未等萧阳出声回应,不知何时霸占掉金色雷龙酣睡位置的生命宝树睁开双眼,朝那边瞅了一眼,云淡风轻道:“放心,那女娃自有分寸,死不了,因爱生恨,尤其可悲,不过打在他身,痛在己心,小子,以后你要找了道侣,可莫要像他这样,朝三暮四,尚有因果可究,放纵欲望,下场就惨了,这红尘人间诸如此类的场景,我曾目睹不知凡几,不说,是怕吓到你。”
苏诚稍作思量,心生后怕,摇头道:“那我以后不找道侣了。”
萧阳眉头一皱,欲言又止,对于这件事,他自然不会选择多管,归根结底,这一切不过都是自找的罢了,只是看着那个男子,他就莫名想起了自己挨夏欣教训时的画面,相比下来,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惨了。
夏欣悄然瞅了他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,不作停留,扯着对方走了。
鸳鸯楼下围观的人群去了又来,来了又走,唯有那紫衣女子始终神色冰冷,一次次鞭打的自己丈夫血肉横飞,苦不堪言,可人们只看见了她表面的狠戾绝情,却少有人注意到她那双早已微微泛红的眼眸,更无人知晓,在她由爱生恨,两极反转的背后,究竟埋藏着怎样的心酸和悲苦。
又是一鞭子落下,紫衣女子停歇下来,漠然凝视着地上那个血肉模糊,奄奄一息的男子,冷声道:“我真是瞎了眼,当年才会看上你,没用的玩意,怪不得这些年来你一身道行不进反退,原来精气都流泄在楼里那些一身恶臭骚狐狸身上去了,亏得我还想方设法来为你提升修为,现在看来全是枉然,只顾裤裆舒服,不顾命的东西,一群骚狐狸,摇着个胸脯,晃着个腿,再撅两下腚,你就管不住裤裆,恨不得天天往上贴,这满楼见不得光的浪荡货色,专吸你这种死不自知的废物,这也怪我,当初就不该由着你出去和那些废物鬼混,但这不是你屡屡放纵的借口!”话至最后,她的声音愈发刺耳,而眼底的那抹微红,也愈发显著,只是,她仍不肯放过眼下男子,继续用力的抽打起来。
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男子鼓起最后一口气,虚弱地哀求,“夫人对不起求你杀了我吧。”
“杀你,杀你是便宜了你!”紫衣女子冷喝,手起鞭落,毫不留情,然而,这次的长鞭落下,却并未将男子打得血水四溅,凄厉惨叫,反而是让对方的伤势得到了些许好转,连同身上的痛感也一并得到了缓和,但紧随而至的下一鞭,却痛得男子再次满地打滚,哭喊不已。一鞭生,一鞭死,她就是要这样折磨对方,不仅是以解心头之恨,同时,也是在做给在场所有人,以及天上那些法度执掌者看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鸳鸯楼中两位辈分最高的掌律终于看不下去,决定亲自出面,与此同时,坐镇在天上云宫中的一位神灵也亲自现身而出,为地上那位悲惨的男子披上一间衣裳,助其护住了饱受摧残的真元道心,经过双方近一个时辰的调解,这件事才总算得以平息。
不过,紫衣女子此生都没在打算原谅那个颓然瘫坐在地,不敢抬头面对自己的负心汉,弥留之际,她随手一挥,强行往对方嘴里塞进一颗生命灵丹,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,“今日起,你不必再回来了,从此以后,你我再无半分瓜葛,儿子我来抚养,至于你,有多远滚多远,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。”
“不,不要”那满脸心如死灰的男子闻言顿时眼眶一红,热泪滚落,双手撑在地上,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向前爬进了一段距离,而后快速起身,穿过人群,哭喊着向前追赶,“夫人,夫人,我知错了,我真的知错了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,我以后不敢了”
鸳鸯楼的两位掌律见状刚要有所动作,却被边上那位自云宫中现身而出是神灵阻止,他轻声一叹,道:“你们出面不合适,我亲自去解决。”
两位掌律闻言话不多说,各自伸手作揖。
那位神灵抬眸看了眼高高在上的鸳鸯楼匾额,移步朝先后离开的紫衣女子和他的丈夫追去。
待到他们的身影相继走远,两位掌律面面相觑,其中一人叹道:“鸳鸯楼,是该重新定立一条规矩了。”
另一人直接转身走进了鸳鸯楼,沉声道:“传达下去吧。”
自这一日起,鸳鸯楼建立新规:进来此楼,先示身份,凡火城之人,有道侣妻儿者,止步一楼,饮酒请便,如若登高,后果自负。
在那浩浩渺渺的天上云深处,吕宴双眼阖而再睁,他淡然自语道:“大哥,你说他们可怜,难道因为他们险些破碎的家庭,就不可怜么?”
“红尘万象,各有其道,既是你情我愿公平交易,从无存在对错之分,欲望间的选择,自古而有,一切本性皆由心生,自控不足唯怨自己,与他人无关,既然未曾逾越底线,何不给予一份宽容。”虚空之中,有一个低语在回应。
吕宴轻叹一声,“这种宽容我不认可,这种东西不该存在,大哥,再有下回,我可真要先斩后奏了。”话音落下,他的眼中冷光流转,没有人知道,这一刻,在那鸳鸯楼的上空,悬浮着一只无形的大手,一旦落下,人或许不会死,可这处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,必将烟消云散。
“可。”
低语再次响起,只有这简单的一个字。